Sw.御河尾鱼

任他明月上西楼

你说那朵灵蝶是为谁消逝

  那晚,是个不眠夜,漫天是轻盈破碎的灵蝶层层起伏,像海似云,只道天接云涛连晓雾,星河欲转千帆舞。

  那隐隐暗淡而璀璨的光芒映在血色的眸子,洛冰河伸手,一只灵蝶吻在他的指尖。

  师尊该是欢喜这些的?洛冰河不知,他穿过梧桐,越过庭院,落叶簌簌,夜色下,洛冰河手上振翅的灵蝶是那般微弱,叫人生出几丝希冀。

  他带着微不可查的雀跃来到那人面前。

  “我不喜此等华而不实之物。”沈清秋淡淡一句击碎这希冀。

  是了,师尊不喜,洛冰河停在院中,“弟子准备了许久,师尊不看看吗?”略显苍白的脸庞泛着笑意,不知真假。

  沈清秋转身离去,不留青衫落拓,洛冰河垂头,看着那抹淡金流散。

  “可惜了,”暖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,情不自禁地带着些许柔和,“天魔血所做的灵蝶,世间只此一家呢。”

  鎏金触动着飞走,洛冰河的脸也隐在夜幕中看不清神色。

  你甚至不肯看一眼。

  直至潮湿的水汽给予他寒意,洛冰河脚步一转,离开这清幽小院,墨发披散在肩头,眉眼俊美,面无表情。

  身后,披着狐裘的沈清秋站在窗边静静瞧他离去,桌上字迹墨水未干,风一吹,宣纸撕成两半,他回眸,泛着幽金的蝶影停留在墨砚上,在冷肃的寒风中几乎摇摇欲坠。

  消散前一刻,一双温凉的手微微一拢,将它带出风的严寒,指关节泛着红,沈清秋不知在跟谁说话。

  “……好看的。”风声吞没了这细细一语。

  灵蝶振翅飞走,沈清秋闭眼,再睁开,又是满室静寂,要把人逼疯的静寂。

  他轻吐一口气,走到案桌将那朔朔作响的宣纸收齐,凝眸,画上少年垂头擦拭着剑,小心翼翼,又青涩懵懂。

  沈清秋会作画,但看着那惟妙惟肖的画作,只将宣纸纳入床底的暗柜。

  聊胜于无的爱意就像风中的薄纸,一不留神,碎成两半,再也恢复不了,留下碍眼的疤痕。

  沈清秋不敢冒险,于是对洛冰河的示好视若无睹,他恐怕要这么做一生,一直与洛冰河处在不上不下的关系。他受过伤了,不想再被绊住,被洛冰河指着笑

  ――多么恶心的爱呐

  对自己的弟子,对灭门仇人,对施虐的对象,不管哪一个,这种情感都要让沈清秋犹豫,最终故步自封。

  他看着唾手可得的爱,选择无视。

  洛冰河踏着薄雪,仰头看天,昏昏沉沉,低头视地,是苍茫霜痕。

  于是爱肆意成杂糅的碎片,他触及手心冰凉,恍惚道:那人该冷了。

  他该去吗?

  那个世界,只一味的甜馨,辅以一些苦药,更显得温暖美好。

  但他和沈清秋都做不了让人喜欢的蜜饯,而是唇舌生涩的苦药。

  洛冰河神色淡淡地折返回去,良药苦口利于病,师尊总喜欢把自己憋出病来。

  他自己也是有病,所以他需要沈清秋不对吗?

  木门被推开,果不其然的冷寂,沈清秋警惕地抬头看着他,手底的宣纸还空白着,洛冰河扫了一眼,“师尊怎的还是不会照顾自己?”

  “与你无关。”沈清秋被这一变故打搅了兴致,冷淡道。

  可手冻的泛红,脸上也带着寒气,下一秒,烛火亮起,洛冰河催生着灵力,屋内逐渐温暖起来,沈清秋不知其意,看着他靠近,紧绷起来。

  在洛冰河来到眼前时,他几乎忍不住要把手中的毛笔摔到他脸上,然后离他远远的,远远的,再不相见。

  洛冰河抬手,将停留在沈清秋发间的灵蝶取下,“好看吗?它欢喜你。”沈清秋微微后退一步,总算能开口说话:“关我何事?”

  洛冰河沉默,他笑道:“是,喜不喜欢是他的事。”

  灵蝶暗淡,似乎下一秒就要消逝。

  在这无人开口的寂静中,洛冰河突然问道:“你在害怕什么?”

  看着沈清秋发白的脸色和颤得轻微的身躯,他知道这是自己先前的报复留下的报应,灵蝶映在二人的眼眸,流光溢彩。

  沈清秋否认,但眼底的惊厥不能被夜色掩饰,屋内逐渐回暖,他缓缓放松:“你看错了。”

  狐裘映衬那人的面容,洛冰河放开灵蝶,淡淡道:“师尊总是这样。”

  沈清秋只觉他有病,报复时状若疯子,自一日修复四肢后便好似换了个人,时冷时热,先前的一切他似乎都忘却。

  他是个骗子。

  “师尊,你觉得我如何?”洛冰河自顾自说道,“我总不能得你青睐,一步步都在触犯你的底线。”

  他神色有些迷惘:“你天生就不喜欢我,是吗?”

  喜欢又怎样,讨厌又何妨,沈清秋抿唇,一言不发,他生来就是错端,遇到洛冰河只是错上加错,可洛冰河不一样,他视沈清秋是新的开始。

  浓墨重彩画出了如今的洛冰河,将雪白单薄的宣纸弄脏的是执笔之人。

  洛冰河摊手,笑吟吟着:“我重建苍穹派,为它恢复往日荣光,你不开心;我用日月露华芝复活岳清源,你不开心;我用尽一切手段恢复到你我刚初遇之时所有的事物,你依旧不开心。”

  “那你想要我死吗?可以的。”

  眼睫扑朔,沈清秋沉声道:“我不需要你死,我不需要一切恢复,洛冰河,我什么都不关心,你所做的都是无用功。”

  全盘否定了洛冰河的所有。

  “倒是你,纠缠我,索取我的情感,施加于我伤痛,”沈清秋正视洛冰河,眸中一片寒凉,“我当年怎么没有一剑刺死你。”

  这样,你只是回忆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,我不用每日为自己变化的情感煎熬,无需担忧,无需提心吊胆地看你什么时候厌弃我,一切重新回归正轨,徒留我一人被遗忘。

  世界以痛吻我,要我报之以歌。

  洛冰河知道,自己的话对沈清秋是极大的刺激,一步步揭开他的伤疤。

  沈清秋的话同样给他心上捅了血淋淋的一刀。

  “那离开我吧,”洛冰河强笑着,轻描淡写道:“回到苍穹派,与岳清源重新回到过去。”

  “既然看着我会难受,走吧。”

  回你原本的生活,淡忘我,从此你不再痛苦,你只会在听到我名字时才想起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弟子。

  他看着沈清秋推开门,在寒风中离开,没有一次回头,冷冽的眉眼比在无间深渊所受之痛更剧烈。

  灵蝶倚在洛冰河的肩头,他愣愣看着自己思来想去的人消失在风雪中。

  那一刻很漫长,屋中的烛火暗淡,在他眼中朦胧成色块,洛冰河只身站在黑暗中,良久。

  他走了。

  灵蝶化作星光,支离破碎,朔风吹来,二人不约而同地抬眸。

  夜空散着金光,犹如星河灿烂,在风中起舞,在黑暗中肆虐,绽放消散前的光彩。

  远山淡影,人间霜雪,蝶生梦死,恍若初生之时。

  沈清秋站在原地,看着美若悬河的璀璨,随后自嘲似的笑笑,他活该的。

  青丝飞扬,傲雪凌霜,梅艳芳菲,木门作响,洛冰河闻声迎上一双熟悉的凤眸。

  他道:“我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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